留守桂林

瞿式耜
1650年(順治七年、永歷四年)正月,南雄被清兵攻破。永歷帝逃向梧州。不久全州再度陷落,嚴關失守,前線潰退下來的官軍,沿途擄掠,秩序大亂。駐城將領不戰(zhàn)而逃。瞿式耜氣憤到極點,捶胸頓足說:”國家把高官厚祿給這些人,現(xiàn)在這般行徑,可恥!可恥!”形勢越來越壞,男女仆從也走散了。他的侍從武官備馬請他出城暫住,勸他說:”大人是國家棟梁,一身關系國家安危,突圍出去,還可號召四方愛國志士,再干大事。”又說:”二公子(瞿玄銷)經歷千難萬苦,從常熟趕來看大人,只需暫避一下,父子就能見面了。”瞿式耜揮揮手說:”我是留守,我沒有守好這個地方,對不起國家,還顧什么子女!”整整衣冠,端坐在衙門里。總督張同敞,從靈川回桂林,聽說城里人已走空,只有瞿式耜沒走。張同敞平時十分敬重瞿式耜,立即泅水過江,趕到留守衙門,見瞿式耜說:”形勢這么危急,你怎么辦?”瞿式耜說,”我是留守,有責任守好這地方,‘城存與,城亡與亡’。今天,為國家而死,死得光明磊落。你不是留守,為什么不走”。張同敞聽了說:”要死,就一起死,老師,你難道不允許我和你一起殉難嗎?”就在旁邊椅子上坐下來,和瞿式耜一起飲酒。東方漸漸發(fā)白,清兵沖進衙門,要捆綁他們。瞿式耜說:”我們不怕死,坐等一夜了,用不著捆綁。”和張同敞昂首闊步走出衙門。
這次攻陷桂林的是清定南王孔有德,是原明朝登州守將。他一心想收降瞿式耜。曾寫信勸降,瞿式耜”焚書斬使”,作了明確答復。這次聽到瞿式耜被俘,很高興,看到瞿式耜進來,贊嘆著說:”你是瞿閣部嗎?好閣部!”瞿式耜笑笑說:”你是王子嗎?好王子!”。孔有德還是勸降,反復引譬,都被瞿式耜嚴詞拒絕。孔不認識張同敞,要他跪。張同敞不跪,反而揭孔有德的老底,破口大罵。孔惱羞成怒,打張同敞耳光;手下的衛(wèi)士,有的撳張同敞頸椎骨,要他低頭;有的用刀背敲張同敞膝骨,要他下跪。臂骨被打折,一只眼睛被打瞎。瞿式耜看到這種暴行,遏制不住心頭憤怒,挺身遮住張同敞大聲說:”這是總督張同敞,是國家大臣,他和我一樣抱定為國犧牲的決心,要死,我們一起死,不得無禮!” 孔有德知道一時無法勸說,命令把兩人囚禁在風洞山(今稱疊彩山)臨時監(jiān)獄里。關在不同的房間,但允許二人互通消息,以圖徐徐勸降。同時,他還派人送去精美食物,但都被兩個人掀翻在地,斥為”豬狗食物”,直到送飯人換成了一個前明的禮部主事方才罷手。 瞿式耜在囚室里,孔有德仍然不止一次地派人勸降,都被拒絕。后來,孔有德降低了希望,提出只要二人剃發(fā)為僧即可免于一死也被嚴詞拒絕。瞿式耜被囚中他寫了不少詩,反映了堅貞不屈的民族氣節(jié)以及忠貞不渝,為國獻身的精神。
關押期間與張同敞詩歌唱和,后來匯編為《浩氣吟》,其中式耜的兩句是這樣寫的:”莫笑老夫輕一死,汗青留取姓名香。”張同敞則回應:”衣冠不改生前制,名姓空留死后詩。” 在《浩氣吟》詩里,瞿式耜把自己比做漢朝時身陷匈奴,冰天雪地中苦熬十九年而不屈的蘇武,比做南宋末年支撐半壁江山,抗擊元朝軍隊,終于力盡被俘、殺身成仁的文天祥。他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,卻念念不忘國家的抗清大業(yè)。他寫了一封密信給焦璉,告訴他清兵在桂林的虛實情況,要他迅速襲擊桂林。恐怕因自己囚禁而焦璉有所顧慮,又叮囑說:”事關中興大計,不要考慮我個人得失。”這封信被巡邏兵搜獲,獻給孔有德,孔知道無法改變他報國的決心了。